江离开始时常按耐不住对那件事的好奇心,好几次就要脱口而出问路依他们为什么会找她。路依每次都觉察到了这点,到了这种时候,她的神情就仿佛在说“我希望你别问”。江离担心问了两人的关系就破裂成了不可恢复的地步,无论过程是一眨眼的还是缓慢的他都受不了。江离每次看见她的那种脸,总会意识到她其实和自己有相同的地方,就是不习惯直接表露对想隐藏的事物的看法。路依好歹把情绪写在脸上,细心的人就觉察得到;江离则习惯了不动声色,一旦流露感情就是情绪崩溃的时刻。
江离的记性差,想着每个人都有不愿对别人说的事,那之后又没人来找路依麻烦,虽然隐隐地有不祥的预感,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忘了这事。
“坐这么前面干嘛?老师一提问题就叫我们。”江离边玩手机游戏边说。现在是下课时间。
“你的思想太落后了。你以为老师就光叫前排的学生回答问题?他还会叫跟他视线接触时躲闪的,优等生开小差了也要小心呢。”路依说。
“那我们采取折中的方案,撤到第四排吧。改变学习态度这种事总得循序渐进,急不得。”
“你别当我不知道第三排我们的后桌坐着一个大胖子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座位周围的人我都有交流过呢。”
江离愣了一下,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和旁边的人打过招呼了,随即释然了。她本就是这样的人,仅凭第一次见面的印象,就断定她是什么样的人,太武断了,江离想。
随着路依的话语结束,上课时间到了。
他和路依坐在教室的第二排,当然,两人是同桌。他们前面的人中有的借桌上堆起来的书挡住老师的视线按手机,左右两边的人和后面的人有在说话的,有睡觉的。第二排尚有点危险,后面的位置就相对安全了,于是那些人说话就不怎么控制音量。同学知道在学科考试前老师会发复习资料,把上面的题目和答案全背了就不必担心挂科,而只要他们别做得太过分老师压根不管。
老师在讲高等数学,而他从初中起就讨厌数学也不擅长数学。此时老师正在讲解课本上的单元习题,路依的笔跟随老师说的解题思路记着。
江离面前的本子才写了不到一页,这是三十分钟课程的笔记。其间夹杂着别人造出五星枪的材料公式,是他玩枪械少女化游戏用的,为了和其它内容区分开,上下空了一行。路依的字不小,用了三页纸,他们用的都是学校发的本子。江离想着反正有路依的笔记抄,不必非得在上课时记。
江离挪过课本翻到最后几页瞟了一眼,问:“习题书里有答案,你还抄黑板上的干嘛?”
路依没回答。
江离继续玩手机游戏,队伍被第三轮的敌军击败。“战斗失败”四个字没跳出来,他就把手机丢到一旁。
他看了看窗外,树枝上并没有鸟儿。他颇感无趣地“切”了一声。
“和课本的答案相比,老师的简化了许多。老师一直强调‘只要集齐了条件,就直接写结论,那些多余的统统去掉!何必把简单的事搞复杂’。”
江离望着黑板。以他的基础都能看出,解题过程的每一步都用书本的定理为依据,找不出任何漏洞,令人不由得赞叹证明的简洁与严谨。
“你上课说话,不怕影响学习成绩?”
路依本想说“知道现在讲话会影响我,你还说?”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“我刚才是在做完题目、老师没开始讲解的情况下才跟你说话的,确保不会影响学习,无论是从前、现在还是以后。再说了,上大学了就比高中自由点,我还绝对是班级最遵守纪律的。”
“哇,你怎么有这么多借口。我不就蛮问了下。”江离想逗逗她。
“不跟你学的!”
“好好好,我检讨。经过与学生会长的一番交流,我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。请组织再给我一些时间,上课说话不是说改就改,我有信心告别这个陋习!”
“我没有多责怪你,我或多或少也有责任,毕竟是我……我心甘情愿的。”路依的食指来回搓着拇指。“我本来能完全不受影响的……”
“进大学了,上课不和同桌说一句话,可就寂寞了点。”路依嫣然一笑,“变成这样,对我而言说不准是好处大于坏处,还是坏处大于好处。”她在说话时始终保持微笑。
江离搔搔脸颊。
老师扫视着教室的同学,思索最后一题让谁上台解答。她的目光捕捉到了路依,路依正做着课外习题集的题目。她只花了老师给的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完成了任务。老师倒是坚信路依的成绩不会因为江离而下滑,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测试下她的水平变得如何。老师讲课讲得蛮疲劳,所以路依上台了她就不用重写一遍答案也是她叫路依解题的原因。
“路依,你,第六小题。”
路依走上讲台刷刷刷地写好答案。
老师检查了一遍答案,无声地苦笑。因为她面对黑板,所以同学没有看见她的这个动作。她从椅子上站起,说:“路依的答案大致没错,就这一步,从这一步可以导出下一步,不过用的定理是两个单元后才学到的。按照我们现在所学的知识,要加上这个条件。嗯,其他的就没问题了。”
“你要悠着点咯,你被老师盯上了。”江离在路依坐回座位时说。
“我应对老师的本领在某方面和你有得一拼。”
江离打着哈哈想转移话题,说:“你怎么不抄作业题?”
“我待会找柳馨抄去。我是抄的到啦,唉,就是某人要找人借笔记抄会失败吧,我都替他惋惜。”
江离抓住她的衣角:“班长不该帮助同学的吗!”
“这样,我从课本里抽道题,你做得出来就给你。”
“……行。”江离想,万一她抽中了自己有印象的题目呢?
“我再出道解题思路相同的题,你一起做。要不信,你可以拿辅导书的答案和课本的对。”
江离脸朝下“嘭”地撞在桌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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